朗读

气管内异物 抑郁症作怪

王雪芬

黄连切片

    坐在我面前的她，眉头紧锁，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吐着痰。她手里拿的竟然是一个盛满脓痰的玻璃瓶。已有4~5年咳嗽、咳脓痰病史的她来自兰溪，看过不少的医院和医生，每次都是相同的诊断：支气管扩张。这次来浙医一院，也和往常一样，随身携带的除了厚厚的病历、CT片，还有就是她不能离身的这个瓶子，唯一不同的是她心中再次升起的希望。
    详细地问病史，仔细地看片子，细致地查体——看来支气管扩张的诊断是不会错了。但这个疾病除了手术是不能靠药物根治的，而她病灶广泛已经没有了手术指征。唉，看来这次她又要失望而归了……
    且慢，CT片上显示的左侧主支气管似乎有些狭窄。这是一个线索！遂建议她接受支气管镜的检查。镜下看到患者的左主支、左上、左下及右侧上下各支气管的多个部位都有肉芽样的坏死物堵塞，活检是粘膜慢性炎。至此，原来的诊断发生了动摇。支扩固然存在，但这些支气管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痰液堵塞——支气管镜不能吸除，不太可能；肿瘤——没有依据，肉眼看也不像；异物——哪个人会把那么多的东西一股脑儿吸进去然后再分布到每一个支气管里去呢？支气管结核——虽不典型但有可能，需要的是确诊的依据；别的少见疾病——不管什么病，最重要的是证据。好，再做一次支气管镜，希望能多钳些组织明确诊断。
    这一钳，可就有了新发现。钳出来的东西用手触摸有些硬度，不似组织。那，还是异物啦。但这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会如此大量地吸进气管呢？遂询问等在气管镜室门口的患者姐姐，她竟然手脚麻利地从患者的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告诉我们这是黄连切片，是她妹妹的“含片”，已经含了十年之久了。哦！答案可能就是这个了。但她为什么要含这极苦的黄连呢？
    接下来的故事是这样的。这个31岁的病人十年前就开始口含黄连片睡觉，天天如此，因为只有黄连让她“感觉舒服”。还主诉“吃甜的东西喉咙发紧”，“吃咸的就感觉全身有蚂蚁爬”，总之只有黄连的苦才是世间最美味。这明显异于常人的表现肯定有问题。果不所料，精神科会诊诊断“抑郁症”。给予相应的治疗后，症状好转，从此告别黄连。期间我们共进行了三次气管镜检，最后取尽支气管腔内异物。同时咳嗽明显好转，痰量显著减少。病人露出久违的笑容，出院回家。
    广泛的支气管扩张是气管内的黄连碎末阻塞支气管所致，而黄连反复吸入气管竟然是抑郁症的结果，这有些弯弯绕的匪夷所思的病因让我们大开眼界，同时也更深切地体会临床医生不但要注重局部，更要重视整体，“见树木更要见森林”，也就是不仅仅看“病”，更重要的是看“人”，所谓“病人”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