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04月01日 星期四
朗读
腊梅，心梅
董燕萍
我终于成功培育了我的腊梅花。打开露台的门，她的幽香就如同美妙的小精灵溜进了我的房间。不禁想起哪本书上的一句话，假如下辈子要变成植物的话，我想做一株腊梅。
腊梅虽名“梅”，但它却不是梅，只是花形似梅，农历腊月开放，故名腊梅。众芳摇落独喧妍……暗香浮动月黄昏……耐得人间雪与霜，百花头上尔先香……清风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腊梅花在霜雪寒天傲然开放，花黄似蜡，浓香扑鼻，故此千百年来无数的文人墨客都倾心赞美歌颂她的特有品性。
而于我而言，从年少时遇见腊梅认识腊梅起，她在我心中就特别美好，我把她当作我的生命之梅、人生之梅、心灵之梅。
永生不忘的1978年，那个冬天特别寒冷，西湖冰得厚厚的。我因患甲肝被隔离在半山杭钢医院的传染病区，病人不多，我一人住一间大的三人病房。浑身乏力、恶心呕吐、小脸黄黄的，天性敏感的我，感觉连眼睛看整个世界都是昏黄黯淡的。每天打吊针喝中药，亲人、老师和同学变得那么遥远，焦虑、孤寂在慢慢吞噬我的心，我象个失去了笑容的小小木偶成天躺在病床上。
记得那一天，有个年轻的护士阿姨笑吟吟地推门进来，手里举着一枝花，一阵清香随之扑鼻而来，我的视线不禁被吸引过去了：看上去瘦削干枯的枝头，结满了密匝匝的花骨朵儿，没有绿叶陪衬，淡黄色的花瓣仿佛是透明的，吐露着芬芳。我问这叫什么花长在什么地方？她用轻柔的声音告诉我，这是腊梅，在严冬腊月开花，在这个季节其他生命可能都怕冷躲起来了，只有腊梅十分顽强勇敢，只开放在北风呼啸的季节，给人们带来美和温馨。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阿姨知道你是个非常坚强的孩子，你的病很快会好起来的，只要走出病房，你就能看见外面有一大片的腊梅林呢！是吗？我的心不禁充满了希冀。她回头又拿了一只空输液瓶把花枝插好放在我的床头柜上，腊梅高雅的清香就流动在白色的病房里了，我不安的心竟然很快宁静下来了。这个护士阿姨真是和我天生有缘，每次她进来打针发药都坐下来和颜悦色地和我聊几句，大多是安慰与鼓励的话。她的嘴角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黑痣，最最巧合的是她跟我居然同名同姓（若干年后我又遇见她，人过中年的她仍是那么和蔼可亲，头戴三条杠的护士帽，是杭钢医院的护理部主任）。
过了两周，我的身体康复得很快。等到病情好转的时候，我独自走出病区大门。外面刚下过一场大雪，世界一片静谧，我的脚印清晰地复制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循着清香，我找到了紧依半山山脚下的那片腊梅林。我久久地伫立着，沉醉在那片沁人肺腑的芳香。在整个冷冽而萧条的大氛围中，充盈着这样高贵的毫不俗媚的香气更显得格外清新独特。腊梅是孤单的，四周没有其他花卉陪伴，冰雪无情地封冻了一切扎根于土壤的花草树木；但在我眼里腊梅又是有骨气有个性的，虽然身姿纤弱，光秃秃的枝干没有半瓣绿叶可以遮挡风雪，这一切困难都压不垮这看似弱小的身躯，小小黄色的花蕾在寒风的摇撼下仍然精神抖擞露出了俏脸，给万物萧条的寒冬腊月增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腊梅仿佛用流动的清香告诉我：坚忍和顽强是一种可贵的品德，奉献和给予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可以这么说，在那个大病初愈的严冬，腊梅带给我小小的心灵的震撼足以影响我的一生！
缘于我的腊梅情结，更有对那位跟我有缘的护士阿姨的敬慕，在我康复出院的六年后，按我的志愿我如愿加入了白衣天使的行列。令我惊喜的是，在我所工作的浙医一院的花园里，也栽种着我最钟爱的腊梅花。蜡梅的花语是“哀愁悲怀的慈爱心”，正符合我们广大白衣天使救死扶伤仁术仁心的精神风貌和大爱胸怀。腊梅在我心里是奉献女神或是幸运女神的化身，因此我在家里露台上也特意栽种。看着我培育的三株腊梅姿态各异尽情开放的模样，我的心不禁微笑了。真的，假如下辈子要变成植物的话，我选择做一株腊梅，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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